音樂會時間：2023.12.21
來柏林三個月，終於迎來2023最後一場音樂會，由巴倫波音指揮柏林愛樂，阿格麗希鋼琴獨奏，曲目是貝多芬的第二號鋼琴協奏曲與布拉姆斯第三號交響曲。老實說若非頂著指揮與鋼琴家的名聲，這個略嫌保守的曲目不大會出現在我的音樂會行程裡，但抱持著聽一場少一場的心情，還是冒著刮著大風的天氣前往愛樂廳。這次選擇坐在舞台上背對樂團的位置，距離定音鼓不到1公尺，離指揮也不過3公尺距離，目的即是為了親眼目睹阿格麗希奔騰的手指，以及正面感受巴倫波音的氣勢。
上半場的貝多芬第二號鋼琴協奏曲實際上是貝多芬第一個創作的鋼琴協奏曲，只是因為出版順序較晚而被編為第二號，風格上可以明顯感受到莫札特與海頓的影子。這裡先說個趣事，通常演奏協奏曲時，指揮會在開始演奏前轉頭與獨奏家確認是否已準備好能夠開始，但今晚巴倫波音卻頭也不回直接揮動指揮棒，讓覺得琴椅過於靠近而轉頭正在搬動的阿格麗希略顯錯愕。所幸這首協奏曲的樂團序奏頗長，才沒有影響到演奏。但這也無傷大雅，因為這兩人真是認識多年的摯友，阿格麗希僅在短暫的錯愕後便露出了好氣又好笑的表情，繼續坐回琴椅等待自己的橋段。
阿格麗希的演奏果決而從容，表現出此首明亮而簡單的協奏曲應有的氣質。飛快的十六分音符在她手下完全不費吹灰之力。然而最令人印象深刻應是慢板樂章接近結尾，那段樂團高潮後的鋼琴獨奏，雖然僅有右手幾顆簡單的分解上升音程，但那音量極小又十分集中的音色確實相當迷人。而樂團也將協奏的角色扮演得很到位，音色乾淨，管樂獨奏出色，尤其是帕胡德的長笛相當有辨識度。儘管整體演出出色，但畢竟這首協奏曲是貝多芬早期的作品，能量與情感上的表現難以與後浪漫的作品相較，以致阿格麗希擅長的爆發力未能完全展現，希望往後有機會能聽到她彈拉威爾或柴可夫斯基。
下半場的布拉姆斯第三號交響曲亦是我一直不太能夠掌握的作品，僅覺得第三樂章旋律優美，其他部分有些無聊。今晚的演出不能說完全翻轉我對這個作品的刻板印象，但現場聽的確能感受到錄音未能展現的細節。先提現場狀況。巴倫波音對於這首曲子相當熟悉，不僅背譜演出（上半場也是），有時甚至靜靜地坐著不指揮，只在一些重要樂句開始前稍微提點。但巴倫波音自帶氣場，一個銳利的眼神便能讓樂團了然於心，哪裡該輕該重控制得很完美，完全將指揮的想法表現出來。我認為處理最好的地方是此交響曲的一、二與四樂章的結尾，其皆結束於輝煌的大三和弦，各聲部的平衡極好，收放整齊，每次收尾都是享受。最著名的第三樂章也表現出秋天蕭瑟之感，令人滿足。儘管如此，樂團還是有些毛邊的，今天聽到小號與法國號有幾處無傷大雅的音準偏離與錯音，但也無可厚非，畢竟天團仍是由人所組成的。另外今天亦注意到長號有兩位看起來十分年輕的演奏家，目測僅有20歲出頭，且翻閱樂團名冊似乎沒有列在上頭，不曉得是否是Karajan-Akademie來的槍手。如果是的話，能夠親自參與這場演出想必是相當幸福。
看了一下明年的樂季，尚未看到Argerich其他的柏林行程，有必要的話可能要跑一趟其他城市了。但眼看接下來還有Sokolov, Kissin, Lugansky, Schiff等名家的音樂會，或許光待在柏林就已經足夠幸福了。
2023.12.22 01:41 於柏林住處